原创【长篇小说】 美女如云

杨思远回答：‘咋搞不到。不瞒你们说，我家里就有两瓶现成的。但谁又揣着酒瓶进饭馆请客。反正都是出钱，有钱就有一切，懂不懂？”杨思远说着，得意地咪了一下眼睛。
这番话，只有两个人没有附和，一是雅欗，只见她反感地雏了一下眉。还有就是梓萱，她没有笑。她时常感到杨思远对人的虚伪，声音也是那么油腔滑调的，同时觉得他那热辣辣的目光像地雷探测器一样随时扫视着自己和另外两个女伴。她是雅欗最要好的朋友，心里十分清楚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她本不愿意来，但雅欗好说歹说一定要她参加，只好来了。她不愿陪着别人笑，就佯装着看墙壁上挂的图画。
小毛送来了好几瓶酒，有五粮液，茅台和白兰地，白葡萄酒，还有女士们喝的橘子饮料放在桌上。
莉莉和李妹在讨论新电影【第一滴血】。莉莉说；“这部片子好看，精彩得很，我已经看了两遍了。”
李妹说：“我连着看了三遍还觉得没有看够，呵呵！”
杨思远同小郭，小刘在小声地交谈着，然后看看表，说：“快十二点了，这刘茵她们是怎么搞的？到现在还不来？四妹，你打电话去问问？”他向雅欗说着。
雅欗正同小廖在问着什么，听到杨思远的话，她摆摆手，说：“她们肯定快来了，还问什么。”
“来啦！”小毛一声喊，人已来到面前，左右手都托着一个白磁盘，“【仙桃祝寿】，【春风杨柳】。”小毛介绍着菜名。
一个系白围裙的圆脸姑娘也递上了两个菜盘，细声说：“【莲满荷塘】，【金菊藏蟹】。”
“嘿，好漂亮！”小王叫了起来。
“谁漂亮？你是说服务员漂亮还是这菜做得漂亮？”永远没有正经的杨思远打量着端菜的服务员，只见这个姑娘有一张圆脸，但脸上的五官也很匀称，肤色也很白，姑娘听见了杨思远的话，反感地望着他白了一眼。
小王马上说：“我当然是说菜做得漂亮了，当着雅欗的面，还能说别的姑娘漂亮？你们快看。”
众人看时，只见白盘中一个西红柿莲花样地开在藕片上，上面撒着鲜黄的蛋丝，藕片下衬以青青的菜叶。金菊藏蟹也是白盘垫绿叶，上放油烹蛋黄块，复盖蛋白做的菊花丝，顶着香菜末。
“这是工艺菜。尝尝一级厨师黄老头的手艺。”杨思远说着，开始给大家倒酒。他开了一瓶金奖白兰地酒和白葡萄酒，说；“我们先喝这个。”他把十个杯子逐一地斟了一点白兰地。说：“酒先给她们倒上，这几个人让大家老等就不像话了。”
小刘内行地抓起葡萄酒瓶又将葡萄酒倒入一些，说；“白兰地要兑着喝的。”

这时候，刘茵、芸芸和杨梦琪走了进来，梦琪说：“我们还没到呢，就开始喝酒啦？！”
陈雅欗赶紧迎上去，说：“几个小祖宗，就等你们了。快，快来坐！”
“刘茵、芸芸、梦琪，你们都到这边来坐。”梓萱招呼着她们。
“好，你们坐那里。梦琪呀，你的衣服是太好看了，外国货吧，在哪里买的？”雅欗望着身穿藕色套裙的梦琪问着。
杨梦琪扬着那张美丽的笑脸说：“不错吧？这是我朋友到日本去公干帮我买回来的。”
陈雅欗连声说：“不错，不错，这衣服穿在你的身上是太漂亮了。不过，我们芸芸的衣服也不错哦，”她打量着身着蔚蓝色连衣裙的芸芸说：“芸芸，这个颜色很适合你的皮肤，漂亮！我们的刘茵姐姐也不错哦，穿这身衣服挺好看呢！”原来刘茵穿了一身浅灰色套装，也很好看的。
“来，朋友们，都到齐了。我们还是把酒杯端起来，先说一句祝酒辞吧，”杨思远说：“祝我们的陈雅欗同志生日快乐！”
“谢谢！”陈雅欗矜持地笑着，举杯和大家碰了一下，一口喝干了。
“嘿，杨哥，你咋称呼雅欗同志了，不叫四妹，也不喊夫人啦？”莉莉喝了酒，嘻嘻哈哈地打趣。
“我是代表你们大家的。”杨思远用筷子指了众人一下，“等着，才开头，各式各样的称呼都有。来，吃菜。”
“哦，味道不错。”小刘说。
“色，香，味，型俱全。很好。”小郭嘴里嚼着菜，品价道。
“这【有凤来仪】倒真像一只凤，你们看，这凤翅，凤尾做的多像。”陈雅欗说着，伸手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嘿，还是麻辣味呢。来，大家快吃。”
“【繁花似锦】，【吉订鸿喜】。”圆脸姑娘一边报着菜名，又递上了一盘凉拌鸡丝，一盘番茄鸡丁。【瑞雪丰年】。是一盘芙蓉鸡片。
“吃，吃。今天的菜是指名要的。”杨思远向大家说。
“怎么样，小李，比得上你那锦江宾馆的厨师吗？”小廖问着。
“差不了多少。”李妹回答。她正夹起一块鸡翅膀。
“人家李妹见得可多了。”莉莉说。芸芸朝李妹笑了一下。
“你们笑什么？来，吃菜。”陈雅欗说着，给几个女友夹菜。
“【吉庆有余】啊。”小毛喊着，端上来一个柳盘，这是用四指见宽的鲫鱼做的醋溜鱼。
【浇汁鱼】，是红尾大鲤鱼。红烧鱼，是鲢鱼。富贵鱼，是清炖江团鱼。
“哈哈！杨哥，好菜都让你搞上了。”小刘高兴地说。
“这有啥。为了让四妹高兴。来，为她的健康干杯！”杨思远说。
大家嘻嘻哈哈地又碰了一次杯。

“随便吃菜！随便吃。”陈雅欗招呼着客人。她显得很高兴，此刻看上去真是满面春风。
接着上的又是一份三鲜。还有一份沙锅豆腐，一份青椒肉丝，一份木耳肉片，一份白油笋子，还有一份粉蒸肉等等。
汤是两份，三鲜鸡杂汤，什锦西式浓汤。
“哎呀，雅欗，你们也真是，搞这么多菜怎么吃。”芸芸一边掏出手帕擦嘴，一边说。
“没关系，慢慢吃。”杨思远说着，站起身，从包里掏出烟递给大家，又对上菜的小毛说：“来，喝一杯酒。”
“不，那边还有事呢。”小毛摆摆手。
“喝一杯！”杨思远拉住了小毛，递上了酒杯。
小毛只好笑着，接过来干了。
“黄师傅在灶上吧，带我去敬一支烟。你们吃。”杨思远又客气地给大家讲了一句，就跟着小毛下楼去了。
待杨思远回来，他打开了茅台酒，“来，尝尝这个，每人一杯。”
“我可不敢再喝！”莉莉捂住杯子叫了起来。
“哎呀！你客气啥?今天大家都要喝，一个也不许例外。又不是没有在一起喝过。”陈雅欗说。
“就是，大家都喝。”小廖赞同道。他闻了一下自己的酒杯，说；“不愧是名酒，真的是浓香扑鼻。”
也许是名酒的牌子，也许是诱人的香味，莉莉看见几个女友的杯中都斟满了酒，也就无话可说了。
“来，为我们在坐的每一位的健康和友谊，干杯！”杨思远说。
“吃菜，使劲吃，是比家里搞得好些。”陈雅欗也笑吟吟地劝着大家。
几个男人都开始大筷夹菜，大口喝酒。
几个女子却显得斯文多了。
“哎，杨哥，你好久到广州去呀？”小廖停了筷子，问杨思远道。
“快了，月底能行。你要办什么事吗。”杨思远问。
“给我带几盒磁带吧。白磁带几块钱一盒？我用来学英语的。”
“哦，我还以为你要录像带呢！”杨思远说。

“杨哥，你到广州去出差，给我带条新样式的连衣裙吧。乔其纱的，什么颜色都可以。”李妹说。
“好，包你满意！说到选衣服，我可是内行。四妹穿的哪一件衣服不是我包办买的。瞧，多漂亮。”杨思远得意地说。
“老杨，带两盒那个磁带。”小刘把下巴一递，神色兴奋地说。
“没问题！”杨思远又是一口应承。“我就是要去搞那个，听说现在涨价了。妈的! 我那二十几盒还算便宜。”
“你那儿有几盒是真格的?”小郭问。
杨思远在心里默了一下，伸出右手，比了一个八字。
“就是我们原来看过的那几盒？”小廖问着。
“不是，你看到的尽是武打。这可比爱情片还爱人，”杨思远笑眯眯地望了几个女子一眼，说：“磁带我特意带来了，一会儿就放给你们看，外人可不能随便说啊。”
“犯法的事我们可不能做啊。”李妹在啃鸡脖子，这时笑笑地插了一句。
“什么犯法？”雅欗放下筷子，举起了酒杯，“来，大家喝酒。人家外国人早解放到那儿去了，中国人看看都不行吗。说穿了还不是那么一回事。”
“就是。你看我们四妹好开放，我就是喜欢她这种性格。没啥了不起，大家看看，了解了解，也算开开眼界嘛。”杨思远说完，夹了一块白白的笋片放进嘴里，“很新鲜，也很刺激的。”他点着头说，那样子带着一种欣赏的满足。
“除了李妹，梓萱和芸芸她们三个，你们谁也不许走。走了我可要生气了。今天的节目丰富得很，打牌，跳舞，看录像。打牌，看谁有本事把老杨兜里的钱赢去，他可不再乎那几个的。”陈岚的脸泛着潮红，用咯带命令的口吻说着这番话。
“就算是吧。小意思。但钱又能通神。所以，我说，小廖，你那理想啊，追求啊，都是假的！有钱才是真的。有钱就有一切。钱就是真理。钱就是爱情。我是信奉这个的。来，喝！”杨思远大声地发表着自己的人生观点，又得意地端起了酒杯。
刘茵，芸芸和梓萱一样，对这个杨思远是看不起的，只在一边默默地吃着，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梦琪呢，就更是对眼前的这些人都看不起，只自顾自地在一边吃着，连话都不说一句。
梦琪虽然答应了雅欗要过来给她庆祝生日，但实际上是不想来，她的事情太多，也不在乎吃这一顿饭，要不是芸芸她们到家里来喊她，守着她要一块走，她真的是不想来的。

“说那么多干啥？看，客人听了会多心哟。”雅欄用筷子敲了一下杨思远的酒杯，她实在是看不惯他那自持腰缠万贯的得意神色。“来，大家喝酒，吃菜，”雅欄的脸转向了一直在嚼着吃菜而察言观色的小郭：“万元户，你可不要客气。”

    小郭包着嘴巴直点头。

   “ 呵呵！”莉莉，梓萱她们看见小郭这个样子，不由得笑了。

    雅欗又望着其他的女伴说：“哎！你们赶紧吃啊，多吃点。刘茵、芸芸和梦琪，你们来迟了，要罚酒哦。”说着，就去拿白兰地酒瓶。

     芸芸赶紧站起身来捂住酒杯说：“雅欄，你饶了我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会不会喝酒，再说，我下午还有事呢。”

     雅欄骂了一句：“小妖精，就你的事情多！”她转而望着刘茵和梦琪说：“刘茵、梦琪，芸芸不会喝酒，你们会。来，满上。”

     刘茵和梦琪也不推辞，任雅欄倒酒。雅欄望着梦琪那身很漂亮的衣服说：“不愧是日本的手工，确实做得很好看。”

     梦琪说：“是我托朋友买的，他选的这个颜色还不错，样式也很流行，不贵，才三百多一套。”

     刘茵和芸芸匆匆忙忙地吃过了饭就要走：“雅欄，我们还有事情，要回家去，先走了。对不起大家啊！我们走了！”

    梓萱和李妹，莉莉她们都说：“哎，不是要和大家一起玩吗？你们怎么就走了呢？”

    芸芸很抱歉地说：“有事情，对不起啦。”

     杨思远不无遗憾地对小廖他们说：“你们又少两个舞伴了。”

    小廖说：“就是啊，我还盼着跟芸芸老师学跳舞呢。下次吧，好不好？”

     芸芸笑着说：“可以！可以！下次有机会就和大家一起玩。”

     雅欄说：“每次你们都是这样，匆匆忙忙的来，急急忙忙的去。来，我送你们。”她送芸芸她们下楼，一边问：“怎么样，芸芸，你的征婚有着落了吗？”

     芸芸笑笑：“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来应征。”

     雅欄望着芸芸的脸蛋说：“长得这么好看，一定会嫁出去的，你要是没有人娶啊，到时候我娶你！哈哈哈！”雅欄说笑着，在芸芸俏脸蛋上摸了一下。

芸芸说：“就数你说话没正经！别闹了，快回去吧，还有那么多客人等着呢。”
这时候，杨思远也走了出来喊；“四妹，快点吧，大家还等着你喝酒呢。”

她们走出了餐厅，芸芸对刘茵说；“你干什么非要催我走啊？不留在那里看看热闹。”
刘茵说；“你还想看热闹，那里的热闹有什么好看的？你不看雅欄的那个男人就是一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样子吗？这种人我多看几眼都想吐！雅欄还对他那么好。哎！”“呵呵，你不知道了吧？雅欄是装着和他好的，其实雅欄在心里恨透他了！等着吧，雅欄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报复他都不知道呢!”
“真的？你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呢？”刘茵一连串地问着芸芸。芸芸说：“前次碰到梓萱，听她讲的。刘茵，我们逛逛街吧，好不好？”
刘茵说：“不好。我们必须回去把信看完，不然的话，明天再给你拿回来一大摞，又怎么办？做事要认真点，鬼丫头！赶快走吧。”
芸芸嘟囔着：“说不过你，就像一个管家婆！”

陈雅欗过生日的这一顿饭，他们说着，吃着，劝着，吹着，喊着，划着，足足搞了四个钟头。几个男人都脱去了外套，甩着手臂比试，“四季财呀！两弟兄好啊！五金魁首！”。连莉莉也尖叫着帮着助兴。李妹还在择骨头啃，梓萱已退到一边喝茶去了，而梦琪呢，却已在芸芸她们走后，借口自己还有事情，走了。
望着眼前的热闹场面，雅欄的头开始晕了。这些年，每一年的生日，都是杨思远陪着她过的。而每一次过生日，与上一次比，都有不同的变化，应该说是一次比一次花的钱多，一次比一次排场。
她最怀恋的是她二十二岁的生日。

        那时，杨思远确实算是一个称职的大哥哥。而大哥哥为了讨好干妹妹，曾经委托自己的姐姐，一个营长的夫人为干妹妹物色对象。当然所介绍的都是军人。那天，杨思远 一大早就骑车跑遍了大街小巷，买来了鸡鸭鱼肉蛋等东西，地点就在杨思远的姐姐家里。杨思远的姐姐扬琴也格外高兴，她告诉雅欄，今天请来了几位客人，要是觉得谁 满意，过后给她讲。
那一天好愉快啊。
斯文而又有气质的指导员吹奏了口琴--花儿与少年--
强壮而又干练的连长跳了一个友谊舞。文书朗诵了即兴写下的诗作--祝你幸福--
她高兴地笑了，接受他们真心的祝福。那么纯洁，那么高雅，像一个公主。为了感谢他们，她跳了一个新疆舞，洁白的连衣裙裹着那婀娜的腰肢，黑亮的长辫子随着身影在晃动，晃动······
她跳完了，‘好！“大家齐声高喊，似乎要把屋顶震穿。那时候有假吗？
没有假？当杨琴满怀希望地征求她对几个军人的意见时，杨思远是怎样讲的？”姐，你真是的，四妹能找那样的人做丈夫吗？他们一个月能挣多少钱，能供她？你瞧，四妹的气质，天生是一个公主，夫人的命，没有经济基础的男人别想娶她。而且，还要足够。“
经济就是钱。要有足够的钱，她没有想过。
她长得很美。走到街上，总令人注目，但她没有想到这是自己的资本。她的家很穷，她记得很小的时候，瘦弱的母亲总是出去帮人，挣钱回来维持一家人的生活，没有煤烧，哥哥和姐姐就去帮家里捡煤渣烧。没有 钱买菜吃，她帮着小哥哥提蓝子，去捡人家丢下的菜叶子，菜帮子，由于缺少营养，她的眼睛忽然看不见了。母亲哭了，哭着去求街道的干部，终于得到一份救济 金，才把眼睛保住了。那年，她刚十岁。
她懂事了。明白母亲的艰辛，一个女人拖着三个孩子有多难啊。她尽量地体贴妈妈，帮助妈妈。生活的苦难把她陪养成了一个节俭，勤劳而又能干的人。
自从结识了杨思远，她的一切就在起着变化，，，，，，
”雅欄，我要走了。“莉莉的话打断了她的沉思。
”不，你不能走。你们都别走。“雅欄一把拉住了莉莉，把她拖到门边小声地说着什么。
几个男人都变成了红脸关羽。杨思远看到雅欄瞪他的眼色，赶紧宣布：”好，大家都吃过了，喝好了，散席！还有几项节目等着我们啦，走吧！“

       晚上，当客人们都走了后，已是深夜两点多了。雅欄感觉头很晕，她迷迷糊糊地对杨思远嘱咐了一句：”你收拾一下屋子，我的头好晕，先睡了。“说着，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睡梦中，她觉得口干，浑身出汗，胸闷得难受，像压了千斤巨石。”啊！啊！“她吼着，喊着，挣扎着，终于醒过来了，才发现自己周身赤裸，一个庞大的身躯正压在她的身上。”四妹，别动，别动。“杨思远依偎着她的脸，小声地说。
”你！“气愤中，她一用力，伸双手把他推向床壁，扯过毛巾被将自己裹了起来。
”哎呀，好得完事了。要不，你这一下不要了我的命？‘杨思远喷着酒气，嘻嘻地笑着，凑过来钻进被窝，看见雅欄的大眼睛里涌满了泪水，说：“你这又为啥？没名堂。”他举胳膊蹬腿，”呵！呵!“地打着哈欠，伸两下懒腰，就背过身去，一边说：“还是人家小廖说得对，你拿那些录像带当着那么多人放，人家哪个敢看啊？就为了人家说的那几句话，生气了？你没有道理嘛。”说着，杨思远开始呼!呼!地吹着气，睡着了。

    雅欄的眼泪在哗哗地流。面对着躺在身边的这个强壮而又漂亮的男人，腰包装得鼓鼓的阔佬，她只有恨。恨他那贪得无厌的性欲，食欲，金钱欲。
当他在她身上肆意地发泄时，竟无耻的说：‘我是最强壮的男人，又是最善于搞这个的男人。“
他扯着猪蹄，鸡腿吃时狼吞虎咽，油巴巴地啧着嘴，满手油腻，晃着五指向她宣称：’吃，就要吃过痛快。人活在世上就要吃，喝，玩，乐。什么理想？追求？有钱才是真格的！”他一边咯！咯！地打着饱嗝，喷着酒气，一边又端起那快要溢出杯的红色酒浆，“嘟嘟嘟！”地灌了下去。

每当她提谈商场里有什么好东西时，他会摸出钱包，满不在乎地抽出几张新新的纸币，“拿去！”或者在她给他开门的时候，就举着厚厚的一摞钞票向她炫耀：“啊！啊! 啊！瞧，这一次又得了这么多！”他含在嘴里的香烟在抖动，眼睛斜着她，“我有的是钱，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买得到,连你这样的宝贝。你说是不是？”他抬手托起她的下 巴，轻佻地吻了一下。
此时，她恨不得煽他一记耳光。
曾几何时，她的心里就有了这样一种憎恨。当她看见他在她的朋友们面前摆着潇洒的风度，夸耀地说：“雅欄才会用钱，我算服了她了。一个月的零花钱不下三百，买大 件的还要我拿钱，是不是，四妹？人家大学生一个月的工资才几十块呢！”一边又殷勤地摆出水果，点心，在女友们惊羡的脸色面前，说：“吃吧，吃，不要客气！”
以往，她看见他这样的动作就笑。在朋友们羡慕的目光中幸福地笑。后来，她不笑了，他千篇一律地在她周围的每一个女友面前炫耀他的有钱，大方和慷慨，实质上是在试探。
他是一只狼。一只披着人皮的色狼！

他不止一次地对她说：“我对得起你了，要啥给啥。不是看在当初的感情上，我才不会这样呢。街上的野鸡你知道多少钱睡一晚？”他玩野鸡，对于他的供认不讳，她只有三个字，“不要脸！”
她没有哭。至少，不能当着他的面哭。背着他，她的眼泪汇成了河。恨--悔，这双重的压迫和屈辱使她的眼泪又打湿了新的枕头。
她睁着泪眼，打量着暗暗的屋子。屋子是杨思远通过房管所的人給她搞到的住房。母亲害怕她一个人过去住会出危险，就一直锁着，她要这间屋子，要了一年，母亲不给她，老人 有充足的理由：”你们是耍朋友，又没有结婚，拿房子给你干啥？这边两间一厨，进出还怕没有地方？人不小了，你还不懂得这世上的沟沟坎坎是咋个来的！“当老人家 知道了杨思远是一个有妇之夫后，就坚决阻止他们再继续来往，甚至有一次，她提起木凳狠劲地砸在他的腿上，要他滚。杨思远没有发火，也没有抽身而去，而是扑通一声跪了下 来：‘你老人家打我吧，骂我吧，我是真心的啊，我爱四妹，我要同她结婚，我的那个家是没有感情的家啊。我会离掉她的，早晚也会······二娘，你老是过来 人······“
杨思远喊老人家二娘，是跟着她喊的。小时候，她只知道跟着大哥哥大姐姐喊，大了，她才明白，大哥哥大姐姐的妈妈不是她的妈妈，而是一个更老，更有气魄的女人。她的父亲在解放前是一个很有钱的商人，娶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儿做老婆，她的妈妈是这一家的佣人。但是有一天，主人却趁着酒劲强奸了她妈妈，使她妈妈怀上了孩子。这件事虽然让他被自己老婆骂了无数次的狗血淋头，但也没有办法，拗不过只得让她妈妈当了小，但有一个条件，以后生的孩子只能叫她二娘，自己才是正的，孩子们得叫妈。她妈妈生了姐姐，哥哥和她三个孩子，从咿呀学语时就叫自己的母亲：”二娘。“但她也没有见过大哥哥大姐姐的妈，因为她们根本不屑于跟二娘住在一起。
当满头白发，满脸皱纹，廋小而又干瘪的母亲绝望地扔下木凳，哭喊着说：”你们也是一对冤家！天哪！我上辈子造了哪门子的孽啊······‘她抹着眼泪走进里屋时，她不是忍着痛，感动地抱着杨思远的头亲吻：“思远哥，你真是我的好哥哥！我真的好爱你！”那个时候，她的心中有多么深的情和爱啊。也就是那一次，母亲拗不过她，把房子的钥匙交出来了。
“爱是真的吗？情是真的吗？社会是一片混沌，世人是一片混沌，只有我才是干净的······”一个悲伤，凄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我给你摆上鲜花和苹果，这是我的心，你快回来吧······”
紧挨着她窗户的斜对面住着一户人家，有一个洁净而美丽的女人，每天的清晨是她第一个迎接黎明，往花架上摆放着水果，点心，嘴里不停地诉说着对爱人的思念。在太冷太 热的天气里也难得离开窗口一步。她时时地仰望着天空呼唤：“你快回来吧，快回来，我等着你，我等得多苦。”每天，那个女人都对着窗外梳头，那又密又长的黑发用白绸带 绊住，穿上干干净净的衣服，合身而又可体的包襟衣服，像一个旧式的小姐，显得那样地美。
陈雅欄在家的时候，总爱悄悄地站在窗前，看着那个女人的一举一动。她听见她惊喜地说：“你回来了？你总算回来了！你吃吧，这是我特意给你留的鱼。来，你穿吧，你穿上这 件衣服更好看了。你看我还漂亮吗？你以前不是说我是最漂亮的姑娘吗？你又要走了？你等等我，我要跟着你去。你说你不爱我？为什么，为什么啊？啊······那个女人自顾自地说着，伤心 地大哭起来。雅欄明白，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是因为失恋而疯的。痴情的是女子。

雅欄抬起手臂，擦擦眼泪，她不哭了。对于这个可恶的男人，哭有什么用。下身湿潮潮的不舒服，，她抽出枕下压着的毛巾揩干净，手不由地放在圆圆的肚子上。又有孕了，而且是第四次有孕。但是，她却不能做母亲。没有合法的手续，孩子生下来怎么生存？对于二十八岁的她来说，本来应该当妈妈了，假如她一开始就得到了 一份真正的感情，不是早就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宝宝了吗？没有结婚的大姑娘怀孩子，怎么见人。第一次有了，她乖乖地听从杨思远的话，以去外地旅游为名，做了引 产······
第二次有了，她恳请杨思远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对别人就说孩子的父亲在外地工作，因为她是那样地爱他。甘心情愿自己吃苦，扶养这个孩子。可是，杨思远不同意。他说：”哎 呀，要生孩子容易得很，现在还不是时候。我那边要急着办事，你这样子叫我怎么放心。以后再生吧，保你生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乖女儿，我会算的。“第三次，他说他要离婚了，不能节外生枝，还是先拿掉孩子，以后再说。她哭了，哭着做了流产手术。
现在，对于这又一次跑来的小生命，她也没有了爱怜，只有再做一次清扫而已。扫去体内的污物，这是他带给她的。奇怪的是杨思远却同意她生孩子了。说：”管它是男是女，生下来吧，这也是我们爱情的结晶。“
”爱情结晶？“雅欄想着他的话，”有吗？恐怕是丑恶的见证吧？“她不愿意生。她明白了，他对她，不是真正有爱，为这，她要把他的一切东西都清理出去，像扫垃圾一样地打扫干净。

她还记得这次受孕的情景。
那天，她正在午睡，他进来了，看到睡醒了的她懒庸地躺在床上就说：”美丽的女人在睡着了和醒来时都是一副最美的图画！“说着，将手中的皮包朝沙发上一甩，就附身去吻她那睡眼惺忪的眼睛，她抬起手臂止住了他，背过身去，嘴里说了一声：”讨厌！“
”嘻嘻！为什么讨厌我？“他干脆三下两下地脱去了衣服，揭开被子就钻了进去。伸出两臂紧紧地搂住了她，一面说：”是讨厌的反面吧？不是你叫我来的吗？想我了，是不是？“一面把她的身子搬过来，对着她的脸，眼睛，嘴唇狂吻，手也加快了动作。
渐渐地，她也在这爱的气浪中激动，喘息，和他融为一体······
”今晚吃什么？“激情过后，平静的他背靠着床头，手指头玩弄着她的乳头问。
”随便。“她轻轻地回答。倦伏在他身边，眼睛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他总是这样，在这里只有两件事，吃饭，做爱。她嘟起了小嘴。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看到她的表情，他马上改变了话题。
”你好久没有来了，人家想你。“她的眼里又现出了朦胧的神色，充满柔情地用脸紧贴着他那坚实的胸膛，在那光滑的皮肤上亲吻。她的本能，她的柔情说明，她爱这个男人，他好似她身体的一部分。
他笑了，那么得意；”哈哈！你刚才不是说讨厌我吗？“他把她拥到自己身上紧紧地贴压着，问：”四妹，你说真心话，你爱我吗？“
”爱。“她迷糊着小声说。”爱，那就来吧！“杨思远激动地说着，开始了新一轮的动作，但这一次他们是真的爱抚，爱得那么缠绵，那么长久······

”你要好久才能离掉？“现在，谈话又提到了这个双方都害怕的话题。
“快了。你耐心些。怎么，你等不得了，不是随时都保足给养了吗？”杨思远笑嘻嘻地说着，拍拍她的肚子。
“去你的！”雅欄对他的下流话非常反感。“你猜，你没来之前，我做了一个什么梦？”她望着他说。
“什么梦？又是大蛇在追你，人脑壳在地上打转的噩梦，是吧？”他笑问。
“不是。是梦见我在一个地方乘车。那个地方我没有去过，好像是山区的一个什么镇。车要开了，我不肯上去，就是在等你。你又老不来，一车的人都朝我骂······ 我老做这样的梦，做什么事都有你，又老是见不到你。等啊，等啊，等得心焦。有时我对自己说，没关系，只要等到他来了就好了······几年了，我觉得过 这样的生活简直像做梦一样。有时我去商场买东西，三转两转，回来时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心想我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家，有你这样的一个人需要等待，怎么会答应 你？······”
杨思远静静地听着，沉默了一会儿，说：“四妹，你该去当作家。”
“你嘲笑我？”她抬手就在他的身上揪了一下。
“不，我没有嘲笑你。也相信这是你真实的梦境和苦闷的心情。那种朦胧和怅然的情感你叙述的何等真实、感人。你的观察力和语言表达能力也是很不错的，当初，你真不该去当那围着娃娃转的保姆。”
“你说我是保姆？”她惊讶地问。
“哦，说错了。是教师，光荣的园丁。但现在你已经不是了。至于当作家，我也不愿你为了那几个稿费耗去过多的脑细胞。你还是安心地等着，做杨思远先生的夫人吧。”
“真的？‘她惊喜地问。
”真的。“他诚恳地答。
雅欄又一次相信了杨思远的鬼话。要是她还是那个天真纯洁的姑娘，要是没有第一次······想到这儿，雅欄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陈雅欗是水碾河小天使幼儿园的幼儿教师。当她满怀热情地从幼儿师范学校毕业后给安排到这里当了一名幼儿教师时，她好高兴啊。她很喜欢孩子们。总是尽心尽力地干好工作。 唱歌，跳舞，画画，做游戏；给孩子们揩鼻涕，梳小辫，剪指甲，讲故事。她比那个教师都做得好，做得自然。她总是努力地照顾好他们。放学以后，要是有那个家 长还没有来接孩子，她就留下陪着孩子玩，直到孩子随着大人高兴地离去，她才放心地回家。
校长也喜欢这个十八岁的姑娘，温柔，活波，又美又善良。搞幼教工作是再合适不过了。雅欄被学校保送去又学习了一年，回来后的她教学上更有一番改进，又建议学校办起了幼儿午餐，给家长们省了很多时间，赢得了他们的热心称赞。
但是，也有个别的教师对雅欄产生了妒意。如外地的来参观学习，校长安排雅欄做示范讲课，开个什么先进会，又叫她去介绍经验。”都是她一个人干的，难道我们就 没有干，没做出成绩？“她们背着她这样说。但说归说，陈雅欗作为锦江和成华区的青年教师被选为先进，评为标兵。并且作为锦江区教育局的重点培养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