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表哥，想不到你已经远行······

这次随儿子老板的车回故乡去，不知道怎么搞的，那车三拐两拐，竟然开到了母亲老家的方向去了，车就在那里转着，走着，老是出错，半天也找不到正确的方位；不得已，只好去问问路人吧，谁料想，一问，竟然又问到了母亲亲人的晚辈，真正的是应了那句老话“无巧不成书”了。

那一天，儿子的老板要回老家去，我决定随车同行，去为还没有安葬的母亲寻找一块墓地。一直开车都很顺利的儿子，不知道怎么搞的，把车开到岔路上去了，本来五个小时就可以到目的地的，可他却整整开了八九个小时，老板很着急，也很无奈，眼看着天色渐渐地变暗了，我叫他停下来，问一问路人。

路边站着一个大个子的男人，大慨四十多岁的年纪，儿子问了路程的方向以后，我实在忍不住了，问他：“这里是古佛场的地段吗？你认识张存林吗？”

他看了我一眼，问：“张存林?”他没有继续说话。

我以为他不认识张成存林，继续问：“那你认识洪家的人吗？古佛场洪家”。

他问：“古佛场洪家？一大家人的那家，有九弟兄的？”

我急忙说：“对，对，对的，你认识他们吗？”

他说：“您找他们什么事？您是他们的什么人？”

我说：“我不找他们什么事，我是他们的亲戚，今天车子到了这里，顺便问问。”

他说：“我就是洪家的。”

我惊喜地说：“你就是洪家的？！你是老几家的？”

他说：“我是老六家的，您是？”

我说：“我是你姨表姑，跟你爸爸是亲的表兄妹，我的妈妈和你爸爸的妈妈是亲姐妹。”

他想起来了：“哦，听说过的，您是宜宾姨婆家的九表姑。”

我说：“是啊，那一年我来过这里，那时候你还小，我到过你们家，还在你家里吃过饭的，不知道你记不记得？”

他说：“我记不起来了，只是听说过。那您今天到我们家去耍吧。”

我说：“不去了，我有事情，要赶着回去。你爸爸他们还好吗？”

他说：“他们还好。只是你刚才问的张存林已经不在了，还有大伯，二伯，三伯，四伯，他们都已经走了。”他有些伤感的回答我。

“啊！张存林已经走了？！还有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哥，四表哥他们都已经走了？！”心，顿时沉甸甸的。

是啊，毕竟相隔太久，毕竟几十年没有联系。

我向他要了还健在的表哥们的电话号码，并要他向那些表哥表嫂们代问好，“告诉他们，我有时间会回来看他们的，一定。”我这样说。车子又缓缓地前行在回家的路上。

坐在车里，想着已经离去的存林表哥他们，我的思绪飘出了很远很远······

老实说，刚才问路的画面，多少年来一直在我的梦中出现，我总是梦见来到这一片土地，总是在问人们我舅妈家到底还有多远？总是在梦里想着我的舅妈和表哥，他们到底过得怎么样了？

可惜的是，每一个梦都没有做满，每一次梦里去问路，或者梦里去了舅妈家，看到的都是衰败的场景，衰败的家园。而且竟然在梦里，一次也没有看见我的表哥，那个高大，英武的复员军人。那个曾经在我当知青时，与我鸿雁传书，互相勉励，互定终身的表哥，始终没有在我的梦里出现。

舅妈家的表哥，叫存林。按理说，我和他生长在各自的县城，从没见面，从不认识。他应征入伍后，给妈妈来信，妈妈不识字，每次的信件都由我代劳，念给她听，替她回信。一来二往，久而久之，我和表哥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记得在生产队劳动的日子里，最焦急的期盼就是收到表哥的来信。每每好多时候，我都是守在邮递员回家的必经之路，等着取信，得到了信，那一刻会感到无比的幸福和快乐，假如没有信，那一瞬间会感到好失望，好难过，好若有所失。

我和表哥开始在信里谈恋爱了，究竟是谁先提出来的，现在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要求他在部队好好干，好好表现，争取长留在部队里；当然，我的心里是希望他能提干。那个时候，我一边参加生产队劳动，一边还要自学文化知识，就是这样，在空闲的时候，我还会抽出时间给表哥做鞋垫。像今天的姑娘们喜欢做的十字绣一样，那个时候做鞋垫也讲究那样做，用红布抽纱，再用红线，黄线，绿线，白线在上面绣花，一双双扎扎实实，多姿多彩的鞋垫经过我辛苦的制作，再邮递给表哥，他收到后，好高兴，好快乐！好多时候他都在信里感谢我，并且说，要我不要再给他做鞋垫了，寄去的鞋垫还没有垫完呢。

后来，我去了一趟表哥家，看到了我从未见过面的舅妈和表弟，也见到了我姨妈家的表哥们，我们都是第一次见面。那一次我在母亲的故乡里逗留了几天，来去匆匆，又急急忙忙地返回生产队，我还要努力好好干，争取有机会出去工作。可是这个时候，表哥在没有任何招呼的情况下，回来了，他复员了······

母亲带信到生产队来要我回家，我急急忙忙的就回去。到家一看，家里来了客人，原来是舅妈和存林表哥来了。第一次见到存林表哥，我们双方都在偷偷地打量对方，只见表哥穿一身黄军装，没有佩戴帽徽领章，高高大大的个子，轮廓分明的脸庞，很有一股英武之气。

晚上，我把表哥带到小河边，坐在河边的沙滩上，听他解释突然回来的原因，他复员了。我觉得心里好失望，复员了，这个时候你复员不就是要回到农村去吗？我怎么办？我们怎么办？他讲着心里的想法，讲着部队的所见所闻，我没有怎么答话。我和他虽然在信里确定了恋爱关系，但我的家里人是不同意的，父亲和哥哥们都反对，原来我想着只要他在部队好好干，提了干以后我们的事情就好办了，可是现在······

表哥来我家里的那些日子，我们还是很客气的讲话，只是没有亲密的举动，就是说我们之间不像恋人，只像一般的朋友。后来，他到我的生产队去，看看我劳动和生活的地方，白天，他帮我做自留地，晚上，我很早就做好了饭，吃了以后早早地到邻居家去借宿睡觉了，丢下表哥一个人在我的闺房里，随他做什么。我们的情感热不起来，我的行为也让人好笑。每当表哥想来拉我的手，抚我的肩时，我总是轻轻地绕过，谈话我们能谈，但总是谈不到一块去。
他提出要我随他回他的家乡去，我不愿意。我说我必须留在生产队里好好干，我还要想出去工作呢。

临到分手的那天晚上，我们去看了一场电影，什么名字已经记不清了，只是散场的时候人很多，很挤。表哥怕我被挤着，张开他的双臂，趴在墙壁上，我站在他的双臂的空间里，望着他，没有高兴的表情，反而是很不满意的样子。原来，表哥向我提出要把我们的关系，通过父母确定下来，我当然是不高兴，不愿意了。这个时候，我可不敢去惹我的父亲和哥哥们。

表哥明白了，舅妈也明白了，他们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去，我们的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表哥回去了，我照常在生产队里劳动。过了一段时间，家里接到表哥的来信，他要结婚了。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里很难过：“表哥，你怎么就······”那些天，我难过得悄悄掉眼泪，想立刻赶到表哥的家乡去。可是，我的一个闺蜜却劝我，说：“你既然决定放弃，就应该随他，人家那么大了，应该结婚。你要是跑去了，他怎么办？不跟那个人结婚？那么你是不是愿意和他结婚呢？你要是不愿意结婚，跑去干什么？还是别去了吧。过一阵子，就好了·····”

那一阵子里，我不能自己，想着和表哥通信的点点滴滴，想着那些艰难的日子里，有表哥对我的安慰和鼓励，就不由得流泪。但是，我还是把表哥在部队时，用微薄的津贴给我买的毛线和布料等等一大堆东西，给他寄回去，同时，也把他给我的信件和照片退回去，我想既然分手，就应该分得干干净净。可是，表哥却没有把我的信件和照片给我退回来。

后来的我回城了，顶替父亲在商业部门上班，和表哥他们彻底失去了联系。冬去春来，几十年就这样过去，我经历了人生的很多磨难，而表哥······在回来后和洪家表哥见面的闲谈中，了解到存林表哥一家的不幸：

表哥结婚后，舅妈的小儿子是上门去做了倒插门的女婿，在一次工地施工中，因为脚手架倒塌而送命。表哥的妻子又对舅妈不好，舅妈想不通，居然去跳崖自杀了。

表哥因为要盘家养口，处在农村里也没有多少的收入，就去煤矿里挖煤，去窑厂里挑窑罐，挣一点钱来维持家里油盐柴米的开销。也许就是因为他这样劳苦的生活，刚刚过了五十年人生的表哥，就这样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不过，表哥的两个女儿却比较好，听说她们都学了一门手艺，现在的生活也过得不错。

假如表哥也是在城里，假如表哥也有一个好的工作，他是不会这么早就离去的，我不知道表哥在决定结婚时，对我是怎么想的，也许他很恨我？也许他也能理解我？原来我曾经想着，到老了的那一天，我们会见面的，我会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快就决定结婚，也许是想着要去问他，也许是心里有一个关怀和愿望，我老是做梦，梦见接到了表哥的来信，当然是在部队上的来信。也梦见在乡间的小路上行走，去问我的舅妈和表哥家在什么地方。有时候到了舅妈家，却总是看不见表哥······

今天，我把这心中的感慨写出来，也是为了纪念我的青春岁月，纪念苦命的表哥······
祝愿表哥在来生获得美好，获得幸福，获得城里人的一切！



                                 

                              

文章虽好,可惜忽略了现代人的阅读习惯.

老子们也有文化 发表于 2015-1-8 16:36
文章虽好,可惜忽略了现代人的阅读习惯.

呵呵，那就将就看吧，因为我已经不是跟你们一个时代的人，我们是老了整整的一代人啊。
谢谢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