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文学【最是叶绿果红时······】访柑橘专家张文湘教授 4

　　报告文学：【最是叶绿果红时】
　　访柑橘专家张文湘教授
　　作者//李红松
　　    他由讲师到助教到付教授，教了十年书，还是念念不忘外出求学。他心中的秘密只有幕兰知道，那就是为了柑橘。

　　她记得他给自己讲过，几岁时，为了争柑橘，他和堂哥动过武。在马岭镇读书时，学校对面的山坡上就有一园柑橘，那是地主家的。每当洁白的橘花飘香的时候，他就常在山坡下的小河边流连，闻那淡雅的沁人心扉的花香 。在果子成熟的时候，总是在河边的石头上坐着，长时间地看着那园中青枝绿叶间一串串橘红色的果子，用他的话说，馋得穷人家的孩子流口水。

　　在南京生重病时好想吃几个酸甜适口的橘子呀，可偌大的南京城竟没有柑橘卖。刘世民和几个同学分散跑遍南京的水果市场，只买到几个小小的金橘。

　　她还记得他告诉过自己，他吃过一种很好的橙子，一块大洋一个。“这么贵？我们这儿的广柑一个铜板买两个。”她不信。

　　“真的，我们的广柑哪比得上人家那东西。它是美国运来的，叫夏橙，五月成熟，六月上市。我们的广柑一过冬，就烂了，而且味道，形象，色泽都赶不上它。”

　　那是他在南京读书时，暑假里，六叔写信要他到上海的朋友家去拿学费，在返回南京前，他在一家外国人开的水果店里看到了它，那沉甸甸，金灿灿的果子既像中国的广柑，又比广柑形状，色泽好看多了，最令人惊奇的是当时是夏天，而它却像刚从树上摘下来那么新鲜。是不是和广柑一个味道呢，他停足观望，并在心里问着自己。
　　“可买喽，一个大洋一个，不贵。”洋店员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连比带划的向他兜售。

　　不贵？一块大洋 是他半个月的伙食费用了，还在说不贵。可是他不愿离开，站在那儿反复的看着，在心里想着，盘算了一下，一咬牙，伸手从衣襟里摸出了一块银元递过去，就捡了一个果子站在一边慢慢地看，慢慢地闻它的香味，慢慢地剥皮，皮很薄，然后慢慢地品味，汁水丰富，味道纯正，酸甜可口。

　　吃过果子，他认真地看水果摊前的中英文牌子，没有水果名称，只介绍了是美国加州橙子。

　　“请问，它是产于美国加州吗，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店员见这个清瘦的青年会说英文，马上很热情的告诉他，这种果子确实产于美国的加州，叫夏橙。
　　从此，夏橙在他心里成了一块心病；美国能产这样好的果子在夏天供应市场，我们中国地大物博，更应该培植出这样优良的品种来占领自己的市场。

　　现在，终于有了机会，教书十年以上的教授，有两年假期，随便自己安排，探亲，旅游都可以。

　　他慎重地对家里人宣布，他要珍惜这两年的时间，决定利用它到美国去进修，考察柑橘的品种及生产情况，如有可能，将引进一些新品种。

　　还能说什么呢？父母，妻子都理解他，支持他。临行前，他领着全家人去像馆照了好几张分别照。

　　回到家后，树芬禁不住落泪了：“文湘，你可不可以等孩子大一点再去，她们太小了······”

　　看着大的三岁，小的一岁的两个女儿，他心里也恋恋不舍，但却强笑着安慰道：“没有关系。现在我走，回来时她们不就大了吗？再说，她们小一点我才好走呢，要是大了，一个拖着我一条腿，不让我走，怎么办？”

　　“谁拖你的腿了？你还开玩笑！”树芬惊觉了，他点醒了她。是啊，不能以孩子小为理由拖他的后腿，他有他的事业和追求啊。

　　树芬抹了一下眼泪：“你要走就走吧，到了外国，不要忘了公公婆婆，还有兰姐和你这一双女儿，记着早一点回来。”

　　他抚摸着树芬那双粗糙的手，温柔的说道：“不管是父母，幕兰，你和这双女儿，我一个都不会忘，你们是我的亲人，我的心留在这里，学成以后会赶快回来的。”

　　一九三六年夏天，他终于乘上那漂洋过海的大轮去美国，寻找那金黄色的果子--夏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