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文学【最是叶绿果红时······】访柑橘专家张文湘教授 8

　　报告文学：【最是叶绿果红时】
　　访柑橘专家张文湘教授
　　作者//李红松

     说到这里，老教授愤慨道：“文化大革命毁掉了多少人才啊！当时，我是在农场，假如在学校里，也免不了一死。因为我的性格也很倔强，怎么能忍受这种对人格的侮辱和对知识的践踏呢？”

　　看着老人严肃认真的表情，我点点头。是啊，士可杀，不可侮，洋洋古国，上下几千年，这样的例子还少吗？

　　全国的运动在逐步升级，西山坪农场也不例外。场领导被打倒，他被例为资产阶级技术权威，属于打倒的对象。造反派不容许他留在场部，而是作为下放人员送回农村。

　　一九六八年八月，他又回到了离别了二十年的江安县城。在妻女落户的地方--江安县二龙口公社，茨岩大队，湾头生产队当了一名普通的农民。

　　专家回到了家乡，农民们好高兴。因为他们栽种的果树正需要人来指导管理。他们知道他是技术权威，他们说：“你有绝对的技术，你怎么说，怎么教，我们就怎么做。”

　　丈夫回到身边，树芬好高兴，再不用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过日子了。“农民就农民吧，这么多农民不一样过日子？”她安慰他，“再说，你辛苦了大半辈子，现在老了，该在家里守着老婆儿女们安度晚年了。”

　　通过他的传，帮，带，学习了技术的农民们回去搞自己的果园，灵了，嫁接成功了，脚腐病控制了，病虫害消灭了，果子结的少的也挂果多了，在基层里，各级领导相信他，农民们尊敬他，一见面都是笑嘻嘻的打招呼：“张教授！”“张老师！”没有人想到他是反动的学术权威。那恭敬地递到他手里的一杯清茶，一支廉价的香烟都使他深深地体会到被人尊重，被人相信，与人平等的友好感情。他尽自己的所能来传授技术，使很多的果农都掌握了一套过硬的本领。

　　但是，他的心中还时时放不下西山坪农场的果园，那里的一山一坡，一树一苗，全由他亲自经手培育，如今又是五年了，它们长得怎么样？挂果多不多？病虫害严不严重？整个农场的果树是否收到了应有的经济效益？

　　他写信去问农场的老同志，了解到农场经过文化大革命的几番折腾后现也基本恢复正常，原来离场的干部，工人，已大部份调回，场里的大批果树遭到了严重的病虫害的侵蚀已频于死亡······

　　接到信后，他坐卧不安，吃不香，睡不着，恨不能生出一双翅膀飞到农场，但是，他是属于清放回来的，能随便的回去吗。他想到这一生为了夏橙呕尽心血，到头来却被斥为异端，他不服。现在的政策已不像从前，他要向上面反映，向中央反映，看一个毕生为之奋斗的知识分子应不应该受到如此的待遇？

　　一九七三年八月，他将自己的情况及六八年被农场清放等事项书写好，邮寄到省上和中央。一个月后，即收到国务院科教组的复信，叫他马上找省公安局联系。

　　省公安局的负责同志告诉他，有关的信件已转交农场，农场原来的领导都已返工作岗位，他可以迅速去农场。

　　农场的党委书记一见到他就高声喊：“老张啊，你总算来了！你那些娃娃--夏橙等着你哪！”

　　他没有想到事情解决得这么快，这么好，也激动地说：“我就是牵挂着它们，才赶来的呀！”从此，“夏橙之父”的美称不径而走。人们认为这称谓安在老教授的身上是那样的贴切而又自然亲热。

　　重返岗位的老教授不顾自己七十四岁的高龄，每天翻山爬坡，涉水过桥，到各处检查果树的情况。发现原来年产十万余斤的苹果树和年产二十五万斤的柠檬树因为受病虫害的侵蚀已基本死完了，幸存的两万余株锦橙，三千多株夏橙和五千多株梨树也普遍遭到天牛和吉丁虫的侵害，产量直线下降。

　　望着这衰败的果园，老教授觉得十分难过，他在心里埋怨自己为什么来的这样迟，早一点来，那苹果和柠檬树也许还有救。他马上和有关人员一道投入了果树的抗病治虫工作，制定出多种方案，采取了很多相应的措施，但收效甚微。他突发奇想，建议用白鳝泥加渗透性强大的百分之六的666可湿性粉剂和水调成浓泥浆作涂封剂，在五-六月间将受害果树的主干和主枝下段全部封涂，可望杀死树皮下迂回蛀蚀的幼虫和羽化出房的成虫。这果然是个好办法，经过这样的处理，病虫害基本控制住了，频临死亡的果树又长出了新枝绿芽，呈现出盎然生机。两年后，这批果树的产量就超过了100万斤的大关。

　　一九七六年，横行已久的“四人帮”终于垮台了，正直的人们得以扬眉吐气，特别是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以及拨乱反正，正本清源，纠正冤假错案等举措，使老教授看到了真正的希望，他的精神更足，干劲更大，他的脸上常带着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意，并不是他的知识的价值得到了认可，此时，他已升任园艺场农科所付所长，而是他感到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思想深处的压力没有了。他一边努力地工作，一边积极地学习和领会中央关于落实知识分子政策的有关文件，他知道，现在是自己向上级部门反映问题，伸诉冤情的时候了。

　　由于各级领导的重视和关心，老教授反映的问题很快得到答复，历年来，在各次运动中强加给他的不实之辞一律推翻，为他彻底平反，恢复政治名誉，恢复教授职称和工资级别，被错划的地主成份改为自由职业，并且补发了因冤假错案造成的全部工资。

　　金灿灿的阳光照在老教授的身上，刚刚退休回家的他已年满八十，还是那样的精神旺盛。他刚退休回家，县委书记就登门拜访，要求他为江安的夏橙生产再作贡献，他不顾自己的高龄，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书记的请求，成为江安柑橘研究所的顾问。

　　白天，他和同志们一道，跋山涉水，观察各地区的土壤条件也即果树的生长情况，夜晚，他伏案灯前，翻着资料，一字一句地书写着果树栽培的各种方法和实用技术，他将它们打印成册，发给果农们。他还和另一个同行一道合作出版了【伏令夏橙】一书。此书是他集自己一生栽培夏橙的经验和心血而成，是一部技术全面的夏橙栽培指导书，有了它，果农们犹如亲自请到了老专家一般。

　　那些处于经济落后，贫困的江安山区的农民，因为栽种夏橙而生活得到改变，草房换成了瓦房，平房变成了楼房，很多果农的家里也像城里人一样，家用电器一样也不缺。

　　九十多岁的老教授一谈起夏橙就欣喜异常，“夏橙在去年是一个大丰收，今年遭了水灾，收成要差一些。我们江安的夏橙栽种面积早已超过了七万亩大关，到二零零零年果树就全部投产了，那时的收成是好大的一个数啊。你们看，”老人说着，拿出了一摞彩色照片：“这是由联合国粮油开发公司贷款给我们修建的夏橙基地，在木头浩石头村，你看，都是一层层梯田式的，底座全用石头切的，又牢固，又保土保水，这山顶建的是水池，全蓄满了水，可以喷灌整个山头。这是链接各个水池的管道······”最后，老教授感叹道：“搞了几十年的夏橙，现在才算有了正规的模样，有时间的话，你们都该去看看。”老人殷切地说着，又从屋里捧出几个又红又大的果子。先给我们介绍了这是他采集的标准果子，准备将此株果树和另一种果树嫁接，再培育出一种新的品种来推广。接着，他将果子切开，要我们品尝。
    吃着这样的好果子，真的是满嘴甜蜜，满屋生香。不止是香在嘴里，甜在心里，而是老教授那颗赤子之心，那种为事业而奋斗拼搏，至死不渝的精神境界让人感动。啊！夏橙，这又圆又大黄金般颜色的果子终于被他撒遍了华夏的大地，奉献给世界的人民。

　　我注意到老人的门窗上贴着剪纸是极为美丽的橙花，可见他爱夏橙之殷，爱夏橙之切。真不愧人们对他的亲切称呼“夏橙之父”。

　　如今，应该安享晚年的老教授还在想着攻关，培育出更新更好的品种来推广。真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由于他的贡献突出，先后被选为县，省人民代表，被评为县，省科技先进工作者和省劳动模范，授于省老有所为精英奖和国务院全国优秀归侨，侨眷知识分子奖······

　　夏橙的引种栽培成功，使我们的国家从根本上改变了夏季没有柑橘类水果的状况，结束了让外国客商占领市场的历史。处于贫穷，落后地区的农民们也因为栽种夏橙而富裕，生活有了根本的变化。夏橙生产从几株的引进开始，发展到全国三十五万亩的计划栽种，是一个质的飞跃，经济收入从零到现在的四千多万元，更是一个骄人的成绩。

　　通过两天的采访后，我怀着欣佩的心情告别了老人。
　　我衷心地祝愿老教授健康，长寿。
　　祝愿他再度培育出新的夏橙之花开遍祖国那极有希望的土地。
　　祝愿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江安县的夏橙工作者们在老教授的指导下，把夏橙县建成世界瞩目的夏橙圣地。

　　一九九二年八月 十六日---二十八日完稿

　　二零一零年十二月一日一一十日再次在网络上打出此稿

　　怀着尊敬和怀念的心情把这篇文字重新写了出来，希望空间的朋友们都看看，了解一下我们老一辈科学家怎么样为事业奋斗，怎么样为理想献身，对今天的青年朋友们是很有帮助的。我希望朋友们都能把它转一转，让更多的人看到它，了解他。因为，这篇文字应该在十八年前就与大家见面的，可是······关于这篇文章投稿的经历，可以查看我的另外一篇文章【过去的悲哀与梦想】。谢谢大家！       红松于2010年12月10日

    （这篇报告文学，就是前面的那篇文字【过去的悲哀和梦想】里所描述的文章，现在我陆续把它发表在这里，是希望有更多的人看到它，了解过去的那个年代，了解过去的那些人；张文湘教授的一生都贡献给了他的专业，柑橘。可惜的是，这篇文章在他在世的时候，没能发表，我曾经多次投稿，也曾经把稿件寄到很有权威的报告文学专刊去投稿，结果犹如石沉大海！假如那个时候有互联网，有博客，那该多好，起码我也给了老人一个交代。起码老人在世的时候，能读到关于自己一生的描写的文章而感到欣慰。今天，应该宣传正能量，所以，我再次把它写出来，希望老人的亲人，朋友，学生和古交有可能读到它，同我一道怀念这样一位爱国家，爱柑橘的专家吧。一一红松。

　　红松一一二零一零年十二月十日二十时三十分
　　

   现在，我把张文湘教授的故事给家乡人讲述完了，觉得是放下了心里的那块石头，因为，就像我在前面所说的那样，这篇文章没有在老教授生前与广大群众见面，与老人家见面，是一个极大的遗憾。在下一篇文章【过去的悲哀和梦想】里，朋友们将看到我的投稿经过，看到那时候的一个文学爱好者是怎样的艰难······

                                                              红松--2014年10月31日16时49分

向老一辈的科学家致敬

忙碌的小青春 发表于 2014-11-2 17:15
向老一辈的科学家致敬

是的，老一辈科学家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谢谢朋友，向你问好！

忙碌的小青春 发表于 2014-11-2 17:15
向老一辈的科学家致敬

是的，老一辈科学家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谢谢朋友，向你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