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文学【最是叶绿果红时······】2 作者：李红松

　报告文学：【最是叶绿果红时】
　　访柑橘专家张文湘教授 （2）
　　作者//李红松

　　他是一九00年出生在四川叙永县马岭镇的。当时，家很大，但没有业，全靠租田种。他的祖父统帅着六房的儿子，媳妇一大家人吃饭。男人都下田，下地，女人们管家，妯娌轮番做饭，操持家务。尽管一大家人辛勤操劳，也是收的不多出的多，除了交租，剩下的不够吃，最后只好含泪分家。

　　他很小就随父母兄弟及三叔全家一道迁到了马岭的雷公场。大人将两家人分得的一百二十两银子押出去，租了刘家地主的几块田种。谁知，人欺人，天也欺人，连续两年的天干，押金被地主作为租子扣去了大数，剩下的二十两就是两家人的活命钱。没奈何，他父亲只有含泪交给兄弟十两银子，自己的十两必须去租一点地种，也便养活他们兄妹几人。即使是舍命地干，吃稀饭，喝菜汤也不能填饱一家人的肚子。

　　早晨，父亲和哥哥们去地里干活，他们几个小的就守在母亲身边，一边看着母亲飞针走线地扎着厚厚的鞋底，一边随她一字一句地念着：“人之初，性本善。赵，钱，孙，李······”

　　末了，母亲迎着干活干得疲惫不堪归来的父亲和哥哥说：“好了，该吃早饭了。”她殷勤地给他们打好洗脸水，再安顿好几个小儿女，每人面前放一个土碗。“不要慌，要慢慢嚼。”

　　嚼什么？一个人两把炒碗豆，半碗盐开水。父亲望着这一群牙巴磕得巴巴响的儿女们摇头叹息，他还不晓事地喊：“爸，你快吃，豆豆好吃，香！”

　　他记得每隔十天半月就有人来拿走母亲纳好的鞋底，再数给她一串串的小钱。原来母亲熬更守夜是帮人干活，每纳一双鞋底可以得五十文小钱。虽然少的可怜，但望着这一群叽叽喳喳像小鸟一样要吃的儿女，母亲竟微笑道：“还是好，又可以去买几十斤红薯了。”

　　从小就目睹了父辈们如此艰辛的他，一摸上书本，就发奋要好好地学习，读出一个名堂来。

　　尽管如此，他的书也只有在课堂上念，作业在课堂上做。学校离家五里远，早，中，晚他要往返跑六次。还要帮家里干活，放牛，割草，打柴。夏天，骄阳似火，他蹲在地头拔野草，天晴一把刀，落雨一包糟的黄泥巴土又板又硬，他那双又细又长的小手指被泥巴磨破了一层皮，母亲心疼得捂住他的手说：“三三，你就回去看书吧，妈不让你做了。”

　　父母要让他念书，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个子太小了，简直就像一个小人儿一般。要是让他种庄稼，他又能干什么呢？直到他满了十四岁外出求学时，他的身高才一米，体重只有十五公斤。

　　他能外出求学，还得力于另外一位长辈的关怀和帮助。

　　父亲兄弟六人。佰父是私孰先生，他教人家的孩子时就捎着教自己的小兄弟，所以六叔真如（张颐，著名哲学家，民主人士，早期同盟会会员）的学问很好，在他小学快毕业时，真如叔已经考取公费留学美国了。

　　六叔临行前回到家乡，向父母兄弟辞行。又特别到镇上的学校找到他，对他说：“文湘，你一定要好好念书，将来出去求学。你看了我给你寄来的新三字经知道了吧，外面的世界大得很。以后，你在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写信告诉我，我一定想法帮你解决。”

　　望着真如叔远去的背影，他的眼睛湿润了，还在求学的真如叔，为了侄子们能识字，上学。省吃俭用，将自己的助学金寄回来，让他们都去学堂念书。现在他还能背诵六叔寄来的新三字经：“今天下，五大洲。东与西，两半球。亚细亚，欧罗巴，澳大利，阿非加。美利坚，分南北，贯地心，对中国······”就连那一天到晚捧着圣贤书的私孰先生看后也击节道：“写得好！编得妙，地球上的每个国家都提到了。”

　　六叔没有食言。第二年的冬天就从美国来信，要他和四房的堂哥一道去重庆考商业中学。

　　来到重庆，他由于刻苦学习，品学兼优，六叔的师友朱叔痴，黄圣祥，陶闿士等前辈又资助和鼓励他前往成都，报考北京清华大学。

　　他经过十天的长途跋涉来到成都后，又碰上了有名的川黔之战。军阀们你争我斗，老百姓凄苦难言。抢东西，烧房子，打死，打伤的人遍地都是。卖儿，卖女，卖妻子，哭丈夫，到处一片荒芜，一片狼籍。虽然说他躲在六叔的友人赵少咸先生家里较为平安，但目睹此情此景也禁不住热泪涟涟；军阀争战，苦的是百姓啊！他在心里暗下决心：“我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为穷苦的百姓们找一条出路。”

　　在升清华的录取考试中，他与几百人同时竞争，考取了前三名。看过榜示后，他欣喜异常，但却做梦也没有想到几千年就存在的徇私舞弊的现象会落到他的身上。由于军阀刘存厚督办亲自舞弊，结果，他与另一名穷学生都被挤了下来，代之而上的是省议长朱某的儿子和付议长谭某的儿子。要不是这样，也许今天的柑橘专家可能是物理学家，化学家，建筑学家······